第8章 :诡异,借尸还魂-《唐宫美人天下(下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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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哼,死了也罢。活着又如何?反正心也不在这里了,真是白养了一场。那个心儿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依照坊主的吩咐,还关在地牢里。”香意如恭敬地回禀道。

    “先关上她几天,去去锐气才好。”明珠夫人说着,终于修剪完了那瓶菊花。

    望着她轻灵优美的动作,香意如心中隐隐发虚。自家主子极为精明,自己暗中行事,可千万别被她看出端倪来,不仅倾城的事情,还有那个黑衣人,而且那口井底下还连着……

    明崇俨醒来的时候,发现周围一片黑暗,胸口疼痛欲裂,浑身冰冷透湿。他费力地爬起身来,伸手触到的却是光滑的石壁,他终于想起,自己是被人打到了井下。

    幸好是口枯井,不然昏迷中很有可能被淹死了。明崇俨抬头看了看,井口极高,四面光滑,纵使轻功通天,无处借力也不可能攀上去。

    明崇俨顿时一阵沮丧,好在他心志坚毅,很快平静下来。四面看去,井底很是宽阔,一半是石块,一半是残存的积水,而这水似乎是活的,潺潺的水声从下方一处石洞流过。

    实在找不到别的出路,明崇俨咬牙下了水,准备冒险一探。

    扳住石壁,沿着水流向前游去。就在憋气快到极限的时候,前面透出亮光,明崇俨奋力往上一浮,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。

    他四面望去,这里竟然是一处山洞,洞内藏着一片池水,水面上露出凌乱的石块。记得鸣翠坊的后面似乎是一座山,想不到山内别有风光。

    正要寻找洞口出去,忽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。明崇俨吓了一跳,小心地绕过一块巨石,看清楚眼前的景象,顿时愣住了。

    就在湖对岸,一个女孩被铁链绑在石块上,垂头丧气,形容憔悴,但明崇俨还是一眼认出了她。

    “心儿!”

    听到呼唤,心儿抬起头,见到明崇俨,又惊又喜,“俨哥哥!你怎么在这里?”

    “你等着,我来救你。”明崇俨飞快地往前跃去,脚尖落在水面露出的石块上,忽然脚下一空,那石头竟然是陷阱!好在他反应敏捷,工具又多,手一扬,一根银钩甩出,钩住了对岸,这才稳住身形。

    看着下方湍急的水流,他暗暗心惊,想不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地方竟然暗藏杀机。

    来到岸上,他忍不住问道:“这个地方太诡异了,除了他们自己恐怕谁也走不进来。心儿,你怎么在这儿?”一边想要上前解开心儿的锁链。

    这时,一阵脚步声响起。明崇俨一惊,他立刻脱下一只鞋子扔到对岸,同时飞身跃起,掏出黑布一甩,整个人不见了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香意如的身影出现在洞口,径直走到心儿面前,问道:“是不是有个男子进来过?你看到了吗?”

    心儿点点头,“是有一个人,他想跑过来,结果掉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香意如目光扫过,看到岸边的鞋子,心里一松,“可惜了,要是留下了活口的话,还能问出究竟是谁派他来的。”叹息一声,她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确定人已经走远,明崇俨这才从山壁上跳下来,想要继续替心儿解链子。

    心儿却阻止道:“等一等,俨哥哥,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混进鸣翠坊来查案子,没想到反被诬陷杀了舞倾城,才被关进这里。假如你把我救出去,我就再也无法完成皇后娘娘交代的任务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们既然诬陷你杀了人,怎么会放过你?这里太危险了。”

    心儿摇头道:“若真是那么简单,就不会将我关在这里,早把我交给衙门了。我想留下来试一试,看她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。俨哥哥,你若有心,就帮我把整件事查清楚,还我清白,让我也可以继续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务。”

    见她坚持,明崇俨思量片刻,也只得点点头,“好,我一定尽快查明真相,还你清白。”

    斜阳余晖透过窗台,给整洁的地面铺上薄薄的金辉。上阳宫的大殿里,武媚娘正将一摞纸拿在香炉前仔细地熏烤着,片刻,她将纸翻过,什么痕迹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这些纸你都是随机抽取的?”武媚娘问道。

    裴少卿点头道:“正是,皇上用的纸张,都是作坊里技艺最高的工匠用指定的材料特制的。臣这次跟着金巧玉出宫,暗中仔细看过了,接触这些纸张的人虽多,但并不固定,不可能是他们动的手脚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将纸张放下。他们这次将新送来的御用纸张随机抽取了一半,都无墨迹,看来可以确定不是宫外人动的手脚。

    裴少卿又将一本名单呈上,“这是宫内所有可能接触过纸张的人的名字,共计六十七人,按照娘娘的吩咐,微臣这几天详细统计过了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接过名单,展开细看,名单上从接纸入宫的司计房,到最终用纸的宣政殿,从掌司金巧玉到司计房库房看守,从打扫御案的小太监到内监总管元修,每个有机会接触纸张的人名和职务都清晰地列在了上面。

    武媚娘满意地点点头,“你办得很好。”看了名单片刻,她又有些头疼,这么多人,如何从中排查呢?

    裴少卿静默不语,事情发展至今,虽然武媚娘并未说明,但他已经明白了心儿此去的任务。能够操纵一国天子,背后的势力和隐藏的秘密势必惊人,牵扯其中,心儿能带着答案平安归来吗?

    望着窗外的阳光,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。

    这一天一大早,十几个舞姬挤在正厅门口,一边偷眼瞧着内中,一边小声议论着:“好俊美的人啊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,听说他就是咱们并州大名鼎鼎的戏法师明崇俨啊。”

    “明崇俨?百戏班不是进京城了吗,怎么又回来了?”

    坐在正厅之上一身青衣、风度翩翩的男子正是明崇俨。不多时,环佩叮当,暗香袭人,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明崇俨一愣,立刻起身赞道:“想不到鸣翠坊的明珠夫人如此国色天香,明崇俨有礼了。”

    “明大人切勿多礼,国色天香四字妾身可受不起。”明珠夫人笑道,仪态万方地入了座。

    “妾身曾听闻,明大人的百戏班进了京,极得贵人青睐,不知今日为何又返回并州了呢?”

    “哎,人可不能忘本,无论如何,这并州都是我们百戏班的根。日前在京城的表演完结,空闲无事,便回到并州城看看有何新的戏法路子。”明崇俨笑道,“听闻鸣翠坊今冬要入宫御前献艺,在下便有了一个想法,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兴趣?”

    “明大人请讲。”明珠夫人心念电转,她这种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明崇俨话中透露的意思,戏法这种东西毕竟不像舞蹈,偶尔看看尚可,看得多了,又无新花样,难免让贵人失去兴趣。而明崇俨只怕也正是因此,才会回到并州想要再提高技艺。

    果然不出她所料,明崇俨继续道:“鸣翠坊的舞技在下也看过,果然仙姿飘逸,灵动无双。只是,若要在京中一炮而红,总还欠缺了些新意。不才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,若能把戏法跟舞蹈结合,出来的效果会更好。不知夫人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旁边的香意如皱起眉头,“这怎么能行?戏法就是戏法,舞蹈就是舞蹈,岂能合二为一,而且鸣翠坊内一向不留男子的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但笑不语,望着明珠夫人。

    明珠夫人飞快地思量着,凡事总有变通的时候,若总是墨守成规,哪能有变化。眼下入宫待选临近,没有了倾城,其余姑娘资质一般,光靠舞蹈很难吸引人的注意,倒不如结合戏法……想到这里,明珠夫人便笑道:“明大人既然赏脸合作,我们自然不会推辞。以后就请明大人每日来此教一个时辰戏法,若真能入宫受封,自然少不了大人的好处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笑道:“夫人果然是个明白人。”

    商谈完合作的细节,香意如送明崇俨往外走去。走到门外,忽然一个女孩从人群中跳出,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刺香意如而去。

    香意如眯起眼睛,侧身闪过,同时一脚踢出,将女孩踢倒在地上。香意如冷然道:“你是什么人,怎么敢擅自闯进来行凶?”

    明崇俨立刻上前一步,从容地笑道:“香师傅太紧张了,她是我的助手,也是百戏班的人。”

    香意如一愣,目露疑色,“哦?那她为何要行刺我?”

    明崇俨大笑道:“她只是不服气香师傅你刚才看不起戏法而已,你看她手拿的哪是匕首,分明是送给香师傅的花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从女孩子手中拿过匕首,递到香意如面前,匕首果然已经变成了一束花。

    周围舞姬和路人都看得赞叹不已,连连称奇。

    香意如也不好发脾气,只冷冷地说道:“以后最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,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卖弄这些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笑着应了,拉起地上的女孩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走到僻静处,女孩子甩开他的钳制,后退两步,警惕地问: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帮我?”

    明崇俨不以为忤,笑道:“像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有勇气去杀人,一定有很大的冤屈。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,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温柔的笑容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,那女孩子低下头说道:“香意如害死了我姐姐,我一定要替她报仇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一愣,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

    那女孩低声道:“我叫袁春雨,就住在附近。我和姐姐自幼父母双亡,跟着种花的舅舅长大,舅舅常年给鸣翠坊供花。几个月前,姐姐去了鸣翠坊一趟,回来不久就一病不起,我问她怎么了,她摇头不说,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事情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很是诧异,“你怎么能肯定是鸣翠坊动的手脚呢?”

    袁春雨咬牙道:“本来我也并未起疑,但我姐姐三天前病逝了,当天晚上,我难过得睡不着觉,半夜起床,却忽然看到舅舅的房间里亮着灯,我多了个心眼,偷偷埋伏在路边花田里。只听到房间里面隐约传出声音,说什么  ‘总算死了,可算了结了心事,死得正是时候’之类的话语。然后,我看到那个叫香意如的人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,临别前还塞给我舅舅一包银子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若有所思,“所以你觉得是她害死了你姐姐?”

    袁春雨点点头。

    明崇俨又问道:“你姐姐已经安葬了吗?”

    “舅舅说死者应该入土为安,第二天就下葬了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神色一动,“你能带我去看一看吗?”

    袁春雨有些纳闷,但依然带着明崇俨向墓地而去。

    清苦之人自然不可能葬在什么风水宝地,袁春苗的墓地在城外山间,一个孤坟上立着一个木牌,写着“袁春苗之墓”。

    然而出人预料的是,墓前竟然还有一个男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着。

    明崇俨和袁春雨见状顿时愣住了。

    明崇俨问道:“这位是……”

    袁春雨摇头,“我们只有舅舅一个亲人,我也不知道他是谁……啊,小李哥哥?”

    待男子抬头,她猛地认出来,快步走上前,“小李哥哥,你怎么在我姐姐坟前哭?你不是出门做生意了吗?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    小李望着袁春雨,复又扑倒在墓前,痛哭流涕,“我对不起春苗,是我害死了她。”

    袁春雨愣住了,“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我和春苗两情相悦,本来要成亲的,可是我家里穷没有钱,为了凑够聘礼,我只好外出赚钱。我没想到她已经怀孕了,更没有想到她会因为害怕承受流言而自杀……春苗啊,你怎么就不肯多等几天……”

    袁春雨整个人呆滞了,过了半晌,她猛地清醒过来,扑上去疯狂厮打起来,“你……你敢对我姐姐……你该死……”

    那小李一动不动,只是一味地哭泣。

    明崇俨看得直摇头,终于上前一把握住袁春雨的手,“够了,他也不想这样的,他失去了你姐姐,已经够痛苦的了。”

    袁春雨泪流满面,“天啊,怎么会这样?还好我刚才没有杀了那个香意如,否则我……我就成杀人凶手了……”

    明崇俨很是纳闷,“奇怪了,既然你姐姐的死跟鸣翠坊无关,香意如为什么要到你家呢?还有她说的那些话。”

    袁春雨摇摇头,此时的她头脑一片混乱,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些。

    将悲痛欲绝的袁春雨送回了住处,明崇俨走了出来,一边深思着这些线索,他摸了摸胸口,想起还有一张薄薄的租房契约。也许,自己应该去那里看一看。

    循着契约上写着的地址,明崇俨很快找到了地方。

    让他有些意外的是,这里距离鸣翠坊并不远,而周围却很是荒僻。破旧的院落似乎久无人烟,宛如传说中狐仙鬼怪的居所。

    一个中年男子正推门出来,见到明崇俨站在门前,吃了一惊,“先生来此找人?”

    明崇俨点了点头,笑道:“在下百戏班的人,无意间捡到了这张租房契约,不知是何人丢失,唯恐失主心急,便循着地址找来了。”

    房东大为感激,连忙接过契约道:“这正是我这处房子的契约,哎,可能是租房的那位姑娘丢失了吧。不过房子今日也到期了,可算不用担惊受怕了。”

    姑娘?担惊受怕?明崇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,问道:“先生这房子租了很久了吗?”

    房东答道:“也不算久,有一个多月了吧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环顾四周,看得出这里本是杂物房,除了正面的一块空地收拾得很干净,其余都是满地狼藉,不堪入目。他不禁问道:“一个多月还是这副样子,显然根本就没人住,既然如此,租来干什么用呢?”

    那房东叹了口气,“别说你奇怪,我也很好奇呢。当初租房的时候,那位看房的姑娘还戴着面纱,神神秘秘的。不过我这处房子本就是堆放杂物的,闲着也是闲着,能多赚些钱当然很好,便同意租给了她。说起来,这事也稀奇,房子租了十几天后,我有一次晚上过来拿东西,结果,你猜我看到什么了?”

    明崇俨眉梢一挑,“难不成是狐仙鬼怪?”

    “不是也差不多了。”房客心有余悸地说道,“竟是两个身段苗条的姑娘在翩翩起舞,还有一个男子在旁边弹琴呢。我当时吓得半死,东西也不敢拿,悄悄溜了回去。事后我觉得奇怪,又鼓起勇气偷偷过来窥探过几次。发现那两女一男都是午夜时分才来,在这空地上跳了一阵舞,天明前就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“跳舞?”明崇俨目光一紧,“那几个男女你可认得?”

    “女的我不认识,但都长得很美,跳起舞来飘飘欲仙。其中一个跳得特别美,和仙子下凡一样,另一个长得很英气。不过那男的倒是很有名,是我们并州屈指可数的大乐师聂如风。”

    明崇俨神色一动,“聂如风?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回去我悄悄和老婆说了这件事,我老婆说,这聂师傅一定被这两个妖怪迷住了,所以才会经常跑出来跟她们私会。这件事我也不敢声张,唯恐惊扰了妖怪。好在如今这契约终于到期了,这几天也没再见到那几个妖怪降临。唉,以后可不敢随便租给人了。”

    房东感慨着离开了。明崇俨站在地上,死死盯着那一片空地,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,两位佳人翩翩起舞,一个仙姿缥缈,一个英气逼人,旁边风度儒雅的乐师弹奏着轻快的曲调。

    他忽然笑出声来,“哈,我明白了!看你还敢骗我,玉麒麟。”

    踏进上阳宫大殿的时候,武媚娘正倚在榻上看书,淡绿色绣白玉兰花的床帏掩着明丽的身影,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,一种静谧的美缓缓流动在视线中,恍如浮光。

    一瞬间,李治竟有种渴望,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,他站在门前,而她倚在榻上,一切温暖美好幸福似乎都触手可及。

    迷茫中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,玉佩轻响,惊动了这幅静谧美好的画卷。

    武媚娘抬起头,望见李治,低呼一声,“皇上。”

    她站起身来,李治也清醒过来。他走近她,看到搁在床头的书,他忽然笑了,“媚娘,你的心还真的静不下来啊……”

    书封上,“孙子兵法”四个字刚劲有力,带着刺眼的热度。

    “皇上?”武媚娘不解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李治摇摇头,“朕还以为你搬到这里会有所改变,可是朕来这儿一看,这里没有改变你,倒是你把这儿改变了。”

    “变成什么了?”

    “变得杀气腾腾了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也笑了,“皇上,媚娘是个女人,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丈夫好,儿女好,杀戮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,除非是为了保护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李治皱起眉头,“你是在玩火**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上前一步,“臣妾只是想分担皇上身上的担子。”

    李治却烦躁地退了一步,“朕身上没有担子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步步紧逼,“是皇上不够信任臣妾的心,或者是臣妾的能力?”

    李治沉默地徘徊了两步,无奈道:“媚娘你总是有办法说服别人,朕说不过你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摇摇头,“臣妾又何尝能说服皇上呢!”

    李治缓缓道:“人真的不应该长大,人一长大,就什么都变了。朕还记得刚认识你的那会儿,你最喜欢打马球,骑在马背上的你笑得像一朵花。朕想,那样的女子一定没有什么心事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扑到他怀中,声音发涩,“岁月总是溜得很快,心事总是越装越多,可是请皇上相信,媚娘的心一直在皇上身上,从来没变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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