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六章 夜袭的刺客-《长公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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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云熙听得分明,一连身便爬了起来,一边胡乱穿衣,一边叫紫衣进来,帮着她整理。心中掀起惊涛骇浪,夜袭的“刺客”,她昨夜遇见了一个,西凌王觉得她能认识的,不也就是那个?

    紧接着,那脑子中一浪接一浪的,却竟是些光怪陆离的念头——先是觉得解气,那熊心豹子胆之人,不总是自持,能掌控一切吗?连只身一人独闯敌营的事,也做得出来,被擒住了活该,活该被绑在旗杆上受冻挨饿,活该叫西凌人折辱,最好是叫那些蛮女们来,将他先奸……后杀!

    又觉得好笑,若是对面的曦军发现,一夜之间,他们的征西大将军却突然被挂在对面敌营的旗杆上,那真是一件令整个南曦丢脸几辈子的事……转而又有一丝气愤,那个人,是她的,人是她的,命也是她的,要杀要剐,也只能是她的事,别人若要碰他,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……

    一串串的荒唐念头袭来,脑中便炸成一团浆糊,依稀听见紫衣一边替她系披风,一边安慰她:

    “殿下不急,等看了人再说。”

    她也不知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有多急,只记得快步冲出帐来,差点撞到萨力和那尊铁塔上,一个偏身躲闪,又踉跄摔在地上,那尊铁塔弯腰扶了她的手臂,将她拉了起来。她心下一动,却忘了想说什么,只直了腰身,往前走。

    行了几步,清晨的寒风刮脸,冷气入喉,才渐渐清醒过来,遂惊骇于前一刻那些魔怔的念头,一边前行,一边将手抚在自己心口间,眼前大雪稍停,天光晰亮,那一瞬间,她觉得,自己的掌心手指,仿佛真切地摸进了自己的心里,摸到了那颗七巧玲珑心的深处,最真实的脉络纹章——那个人,是她的,是印在她心上的烙印,她抹不去,抛不开,甩不掉,只能……收了那只妖孽。

    所以,不管接下来,她将看到怎样的画面,她都将拼尽一切力气,用尽所有心机,去捍卫与保护自己的心。

    不由得浑身沸腾,脚下生风,如披甲上战场般,往旗台处快步行去。紫衣和萨力和一个恍惚,竟差点跟不上她的脚步。

    等赶到旗台边,见了那场景,却忍不住先别头去,大口大口地吐气,先将那满腔的焦急和浑身的武装倾卸了,再说。

    本以为是众人围观,等着她来指认的场面,却是空无一人,除了旗杆上绑着的那个身着单衣,血肉模糊的……女人。

    几步登上旗台,凑近了去看,那女人乱发遮了半张脸,手脚筋骨俱裂,一身血污凝成冰渣,昏迷不醒,应是已绑在这里多时。

    此时,过来一个铁卫,提了一罐水,朝那女人脸上泼了,冷水顺着乱发脸颊一阵冲洗,浑身的血污也顺着身体流淌,滴进脚下的雪地。

    “大王说了,请公主看一看,她是不是当日射杀大王子之人,然后去王帐回话。”

    那铁卫也干脆,将水泼完,把话传了,便径直提着罐子掉头下旗台去了。

    留下夜云熙与那个刚刚被冷水冲醒过来的女人,直直对视。她如何认不得,这个似乎永远都用一双仇视的眼神杀她千遍的女人!

    “曦朝有句俗话,叫做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这才几个月,阿依莲?”夜云熙不忍去看那般乌青血紫的惨样,且那双眼睛中的怨恨之火,一副恨不得将她化灰烬的意味,便别开脸去,冲着天边的云彩说话。

    几个月前,是她身着单衣,一身乌紫,被绑在木桩上,这个女人一箭射来,要点燃她脚下的柴堆;而此刻,是她暖衣轻裘,站在这冻得半死,伤得半残的女人面前,没准还能决定她的生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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