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节 过去-《本不可能的故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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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,是我人生中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噩梦,从来就没想到大学居然会这样,梦想中的大学居然会如此的肮脏和黑暗。
高中时,一直在仰望着大学,寒冬腊月,酷暑九伏,一直地期望,一直地努力,多苦多累也咬牙忍了过去,毕竟父母都是一般的工人,我还能坐在学校里读书,就已经是种幸福了。高中时,大学一直都是一个最美丽的梦,在那个梦里,我不只一次地亲眼见到了知识那神秘而迷人的光辉,不只一次地牵起瑛的小手,告诉她我爱她……
可是梦毕竟是梦,再好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。高考我靠得并不算差,只差四分就达到了一类本科的最低录取线,老师非常的高兴,告诉我二类本科,我无论如何都能选到自己最喜爱的计算机专业。当时,我非常的高兴。但事实是残酷的,当在电话里得知我被录取的专业时,我却呆住了,一个非常莫名的专业,是关于污水处理的。本想复读,但马上又被接下来的条文所吓呆了,一律取消复读,而坚决复读的费用近乎天价,对于我家来说高三和大一已经是个极限,还哪里来复读的钱。于是,我跟着父亲到了我的大学,一间号称名牌大学的一个分院,一个面积仅四分之一平方公里的“大学”。唯一的一栋大楼,唯一的一栋宿舍,唯一的一个篮球场,唯一的一个饭堂,我欲哭无泪,我努力了那么多年难道拼的就是这样一间大学吗?
可看向年老的父亲时,我还是强笑了出来,排队交过学费住宿费后我扛着沉重的行李和被铺走进了我的宿舍,一个装着铁门的阴暗房间,旁边就是公用的卫生间和浴室。
至今,我还记得那铁门开门关门时的刺耳声音,年久的合叶生了锈,每动一下都会悲痛地吱呀一下,然后哐的一声撞到同样是铁制的门框上,然后走廊里就会远远地传来那悠远而响亮的回声。每层楼有二十个房间,二十扇门,每扇门在晚上的睡觉时间都至少开关五次,因此,深夜里的走廊便时不时地响起那凄厉的开门关门声,只幸福了那三盏走廊里的橘红小灯,至少,它们是不会寂寞了。
环境再苦,我也可以熬过去,只要能毕业,将来会是美好的……每次被惊醒,我都这样对自己讲。
拜会了不少师兄,却被告知,想在大学里毕业,很难,很难,有时候不是说你努力就行,还要懂得找老师用手段……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,找老师用手段我明白是什么,但这些都需要钱,而我最缺的,就是钱。
但我的心里还是有着希望,只要我努力,只要我比别人更努力,我是能够顺利毕业的。
可是,当第一学期的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,我却傻眼了,三科不及格,只要有一科不及格就不能得到学士学位,所以无论之后我多么努力,我都无法得到学士学位了。心灰之余看了看其他同学的成绩,大部分都是有几科不及格的,唯一还在笑的是那几个家里最富有的,他们全都通过了。
忽然心一下凉到了底,我自问读书学习都一直很努力,而身边的同学们都很努力,而我不及格的三科大部分同学都也都落下了,原因非常的简单,我们听不懂,一点都听不懂,那带着教授头衔的老师说的东西我们一点都听不明白,是她的问题还是我们的问题,我顿时疑惑了,能考进这间学校的都不是笨人,那么为什么我们都听不明白呢。
这个问题,我一直到了应该毕业的那年才明白了,那教着我们的原本是一中专学校的老师,大学一下扩招合并后找不到那么多教授,所以把她变成了教授,带着个头衔就可以教大学生了。据我当时的统计,如果六十分为及格的话,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刚好凭自己的能力及格,而我们两个班,一共八十人。
我无法毕业,这是我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的结果,凭着那学校里的“优秀教授”和我那微不足道的努力,我又怎么毕得了业。几次想退学,却被母亲泪眼汪汪地逼了回来,毕竟在她朴实的眼里,大学就意味着希望,只要读完了大学我就能得到个很好的将来,在母亲的眼泪面前,我退让了,只是每次把学费交到学校旁的银行换回一张收费单,我都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痛。我恨自己,恨自己的无能,恨自己的懦弱,也恨自己的心软。
如果说这四年给了我什么,那就只有见识。这四年里的课余时间,每当我学不进去的时候我都会到大学所在的城市里四处地逛,这是个很大很富有的城市,也是个很肮脏的城市,金碧辉煌的商业大厦繁华昌盛的步行街四处都有,假广告假招工红灯区私彩区也几乎铺天盖地到处都是,在这样的城市里,我见识了很多。
当不少同学高兴地抓着毕业证回家的时候,我却平生第一次用了挂号信,把结业证寄了回家,然后收拾好自己的铺盖和行李,坐上驶向了另一个城市的火车。
结业证是无法用来找工作的,这点我很明白,这几年里我一直漂泊在各大城市之中,凡是不需要大学文凭的合法工作我都肯干,也让我练出了一身很不错的手艺,譬如烹饪,可我没有钱考证,也没有钱开铺,为别人打工永远只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,于是我不得不到处学习,到处漂泊。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那天,我在个城市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唐信的毕业证复印件。
出奇地发现我和唐信长得有几分相象,于是,一个古怪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生起,为什么我就不能有毕业证呢?遍地都是做证的手机号码,我只要照张相做张唐信的毕业证,我也就成了他,成了一个拥有毕业证书的人,我就可以体面地出去找工作,过我想过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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